第三十二回 孙膑连破锁雷阵 三教共设平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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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秦兵因三阵雷响,不辩明白,就点火炮。轰的一声,却往秦营打去。王翦一见,喊声:“不好了!”这话还未说完,第二位大炮已点着了,咕咚一声,又打往秦营里去。第三位接着又一炮,王翦也是手足无措,吆喝也吆喝不出来了,一催马如飞到第四位炮跟前,那炮手正想点炮,王翦不及叫喊,忙展开枪,一枪把炮手刺倒在地,众炮手才歇住了手。王翦大怒,喝道:“该打的奴才,这些炮往那里打去,也不看个明白,只管乱放。”众军士忙把火亮一照,只见那些炮,一个个的都倒转了口,向着自己的营盘里,众皆失色。王翦道:“什么人都转放过来,方才若是都点上了,要想我们营中有一个逃生也不能够了。”众将道:“此必又是孙膑法术,方才那里大风,把炮都倒转了。”王翦道:“你们快些动手,把大炮抬转过去,趁此时候,还是未过三更,尚可行事。”众军闻言,一齐动手,七八个人想去抬一位。谁知这些炮好似生根一般,抬也抬不转,众军急了,一齐来抬,抬了半天,才抬得转一个炮来,忙个不住。那里秦始皇同着众文武,在营静听消息,忽听得一声炮响,打进营来,只打得面目失色。说声不好了,一连又是两个炮打来。只见得营中烟腾火照,三军叫喊声振耳。
始皇君臣把魂都吓杀了,东一头西一头,你撞我我撞你,乱成一处,不知往那里躲的好。海潮老祖在芦棚上作法,催动五雷,听得连珠炮响,反打进本营,也着了急。忙跨上犼,正欲下芦棚,却与始皇君臣相遇。只见始皇战兢兢的道:“雷炮不会攻城,倒会打自己营寨。”老祖忙下青毛犼道:“此事连贫道也不明白,可速传王翦到来。”始皇忙差官把王翦宣进芦棚,便问道:“殿西侯,老祖令你管炮,攻打易州,为何这样糊涂,望自己的大营反打上三炮,伤了无数人马,是何原故?”王翦闻言,忙跪下奏道:“臣奉师命,管理大炮。将近三更时分,起了一阵怪风,把火亮尽行吹灭。及至点了火亮时,雷已响了三阵,小臣怕误失了时刻,催炮手快些点炮,放了三个大炮,俱反打转自己的营盘。微匝见状焦急,一时间不能禁止,只得用枪挑了一个炮手,方才止住。及再看时,所有大炮,尽皆倒转炮口,向自己的大营。微臣一时不能辩得明白,误放了三炮,臣罪该万死。”始皇与甘罗等皆吃了一惊。始皇道:“此又是孙膑的法术了。不如让他一让,撤兵回国罢了。”海潮怒道:“吾主龙心万安,虽然两次被刖夫所破,明夜三更,定要成功。”始皇道:“孙膑妙法无穷,只恐又落了他的圈套。”海潮直气的二目圆睁,仙眉倒竖,说道:“贫道若不平定易州,誓不回山。圣上且请回帐安歇,众将俱各回营,待贫道破了易州,再来称贺。”忙送了始皇,下了芦棚,回身入内,坐下不过四五个时辰,天就晚了。老祖又令王翦保护大炮,又把一百零八符取来。遂与金子陵道:“你可把符拿去,每一炮上贴一张,由他什么天神地将,也不敢近前。”二人领令下帐,各自干去了。
且不讲海潮圣人如何祭炮,且说孙膑在营中静坐,心下暗想:“海潮今晚必有法术,我再算他一算,便知来意。”眼望秦营点头叹道:“你行的事真凶,可奈我何。我也知燕国不久当灭,然有一刻我捱一刻,定然不使你随手而得。”吩咐擂鼓聚将。掌鼓官忙把聚将鼓擂动,孙燕等各披挂上帐,参见已毕,两边并立。孙膑开言道:“列位将军,海潮今晚仍用锁地雷来攻易州,贫道此次依计就计,去劫寨营,杀他个措手不及。令秦人见影而惧,海潮望风而逃,方才显我出家人的手段。”众英雄闻言,一个个抖擞精神,愿效死力。孙膑大喜,使叫一声刘旗牌:“你领兵五百,到三更时,雷响三阵之后,杀向易州东门,赶杀秦兵,竟扑秦营。”又命樊哙,带兵五百,杀散南门秦兵,也到秦营聚齐。又命孙燕带兵五百,杀散西门秦兵,也到秦营聚齐。又命廉秀英领着曹参等,领人马三千,到三更时分,雷响三阵以后,竟扑西秦大营,会齐刘邦等三路人马,乱踩秦营,擒王捉将,算你等之功。其余将佐,俱随我守营。众将俱各领令下帐,各自准备去了。孙膑取了杏黄道,往东南西北四下里一展,喝一声:“四海龙王。”顷刻间,只见那敖钦敖广敖顺敖闰四海龙王,在空中相见。孙膑道:“有劳尊神法力,今晚二更之后,降一场大雨,要一百零八点,水高一丈有余,只许在易州三门之外,不许一点入秦营,易州城内不许容存一点,违者听贬。”四海龙王领了法旨,在半空中等候不提。
且说金子陵,领了海潮的法旨,把符在炮位上贴了。一抬头,只见燕营中烟雾迷锁,杀气腾腾,心中说道:“孙膑必有准备。”忙回芦棚禀知老祖:“弟子见燕营中杀气腾空,必有原故,乞法旨定夺。”老祖闻言,忙下了芦棚,闪慧目看去,果然腾腾杀气,冲入斗牛,心下大惊道:“若非秦皇福大,金子陵望气知机,今晚虽用炮攻易州,秦营中也不免尸山血海。”忙回芦棚坐下,唤金子陵:“你领我法旨,快报知秦皇,今晓三更,有孙膑遣将劫营,宜早防犯。攻城之事,有我一力担当。”金子陵领了法旨,不敢怠慢,到始皇驾前跪下奏道:“启上吾主,海潮老祖方才仰观天象,见燕营杀气冲入牛斗,主有敌人劫营,差小臣代奏,乞吾主及早防备,至紧至紧。”始皇闻言大惊道:“如此怎好?”章邯忙出班奏道:“主上不必担忧,既是孙膑要来劫营,不如调兵四面埋伏,以炮响为号,一齐出来,可以围住燕兵,自然成功。”始皇闻言,就依了章邯所奏,把人马尽行调开,按四面八方埋伏,其余文武,俱保着始皇往芦棚,与海潮圣人观敌,留下一座空营,悬羊擂鼓,饿马摇铃。章邯调遣已毕,天色已晚,营中点上灯火,海潮圣人已拘了雷部,在空中等侯。众雷神见四海龙王也在空中,忙问:“众位龙君到此何事?”四海龙王齐道:“奉了孙真人之令,在此行雨。请问众人到此何故?”雷神道:“奉海潮圣人法旨,在此行雷助炮,攻打易州。”龙王笑道:“他们要雷要雨,只苦了百姓。我们各自行各自的事罢了。”天交一更之后,雷部神祗各展神威,速打了一阵焦雷。那里四海龙王也忙兴云布阵,把个朗朗干坤,变成一个黑暗世界。王翦命炮手准备火绳等物。雷部神祗忙施第二阵焦雷。四海龙王大显神通,顷刻间下了一场大雨。真好利害也:
起初时淅淅沥沥,到后来滚滚滔滔。
淅淅沥沥沾过了六街三市,滚滚滔滔铺平了四野三门。
龙王愤怒,分明倾倒了九曲黄河。风伯施威,一似拔开了七层铁闸。
霎时沟满濠平,地上水深数尺。好大雨,把王翦这些人马,只淋得个个湿透征袍,把火龙火把火绳尽管淋灭了。起先不过水过脚面,次后渐渐长了起来,把一百零八个火炮都淹没了,大小三军,又被水泡了一半,都是着急,连王翦也顾不得了,个个赴高处逃命。海潮圣人不知营外有水,把令牌连叩三下,空中雷响三阵,不见动静,心中疑惑。始皇道:“此时已是三更三点了,为何不见炮响?”海潮道:“难道孙膑又用了什么邪法?”一言未了,只见王翦拖泥带水,浑身湿透,上了芦棚。老祖道:“王翦为何如此,不放锁地雷轰易州呢?”王翦含怒道:“还说什么锁地雷,一场大雨,把人马险些淹死,连炮都淹没了,怎么放得呢?”始皇道:“为何营中一点雨也没有,是何缘故?”老祖道:“又被刖夫破了法也。”正说间,三军呐喊:“不好了,水来也。”一齐往芦棚上乱跑。那水犹如倒了闸一般,往营内滚来。刘邦领兵到东门,樊哙杀到南门,孙燕杀到西门,只见三门上并无一个秦兵,淹死的不知其数,余者都逃走了,只剩大炮。三位爷不敢怠慢,率兵就往秦营闯来。海潮见水来得凶猛,忙上芦棚。海潮忙用剑往下一画,水皆入地,一点全无。始皇大喜,称赞:“老祖法力无边。”一言未了,呐喊四起,燕兵已杀入营中。号炮连响,章邯兵卒一齐围将上来。廉秀英率兵卒与众将豪杰,在阵中一齐动手,只杀得阴风惨惨。那边刘邦等从外杀来,把秦兵里外夹攻,秦兵又吃了大亏,只杀得秦兵哀声不止。早有人上报芦棚。海潮圣人闻言,忙下了坐位上青毛犼,领着金子陵、王翦二人,如飞一般竟扑秦营而至,燕兵正四面赶杀。海潮圣人一见大怒,忙仗剑来取廉秀英。只见刘邦接住金子陵,王翦抵住樊哙,孙燕战住章邯。二国大将,各寻对手,又是一场大战,杀得东方已白。孙膑在营中,知道众将大战,海潮临敌,怕众将吃亏,不敢坐视。忙上青牛起在空中,竞向秦营而来。秦国君臣正在芦棚观看,忽见落下孙膑,只吓得魂不附体,一齐乱跑,君臣们竟不能相顾。海潮圣人又见不能取胜,忙把青毛犼起在空中,廉秀英也驾云来赶,被海潮一如意打下尘埃。孙膑忙上前救起。海潮圣人在空中把无极图一抖,变了一座亮墙,直透九霄,阻住燕兵。众将知海潮法术利害,不敢前进,打得胜鼓回营。
始皇见燕兵退去,心中少安,查点兵将,折了一万有余,偏将十六名,带伤者不计其数。二目中不禁流下泪道:“我国军兵百万。六国之中,连一国也不能平,就伤了几万兵马,不如退兵回国罢了。”始皇正欲退兵拨寨,金子陵借了土遁逃了回营,上帐见驾。始皇道:“国师来得正好,孤正欲传旨撤兵回国。专等你来起行。”金子陵道:“吾主为何又要撤兵?”始皇道:“孤的人马,死的也够多了。孙膑利害,你也知道了。孤也不敢奢想,自今以后,守孤的疆土罢了。”王翦忙跪道:“臣冒死求吾主住兵三日,看老祖回来再作定夺。满三日不回,吾主与燕国讲和,便罢兵不迟。”始皇只得依奏,传旨五营四哨,深埋鹿角,严加防守不提。
且说海潮战败,越想越恨,催开青毛犼,竟入南天门,要去启奏玉帝,用五雷前来打孙膑。偶然一想:“这刖夫虽频频无礼,念他苦练一场,好容易修到一个大罗天仙的地位。罢罢,宁可他无礼,不可我无情,出家的人慈悲为本,且去见过教主,再作定夺。”忙转青毛犼,竟上三十三天,望兜率宫而来。此时老君正在月房打坐,童儿通报,说有东海云光洞海潮老祖到了。老君吩咐童儿,将海潮请入到兜率官,来至月房见礼。老君道:“师弟何来?”海潮道:“无事不敢惊动道兄,因秦氏当兴,六国当灭,天遣雷部正神下凡,拥拜贫道为师,学艺三年。今因兵困燕山,遇着天台洞孙膑下山,他自恃神术,逆天行事,把王翦打败。贫道无奈下山,苦苦劝他,他不肯回头,在战场上与贫道动手,伤我金银二徒,贫道本该上天庭启奏,可惜他多年苦修,方成正果,故此前来投诉道兄。道兄你现为掌教,断断曲直,判定谁是谁非呢?”老君笑道:“师弟不须动怒,孙膑既是无知,逆天而行,你先回秦营,贫道会同如来、鸿蒙教主,设一平龄会,并掌教南极,与他师傅王禅,一齐下山,到燕山劝他归山。他若不听,奏知大罗天尊,将他五雷击顶。”海潮道:“既是道兄慈悲,贫道先回秦营,好预备干净的地方,以候法驾。”老君道:“师弟请回,贫道随后就到。”海潮别了太上老君,出兜率宫,上青毛犼,回到秦营,入营见始皇。始皇接上黄罗帐,分宾主坐下。始皇道:“老祖来得正好,小皇意欲退兵回国,候老祖定夺。”海潮道:“圣主不必退兵,昨日贫道上兜率宫,请太上老君、西方教主、鸿蒙教主,三教圣人设一平龄会,把刖夫平伏。攻破易州,只在目前,圣上不可回兵。”始皇闻言大喜道:“听老祖所言,孙膑纵有神通,也难出三教之手。小皇有何德能,有劳老祖如此用心。”传御膳官排宴伺候。老祖道:“三教圣人,不食人间烟火之物,不必摆宴,可在营中一块地方,搭座大大的芦棚,内张灯结彩,点焚名香,杯添净水,吾主只用一文一武相随。至黄昏时分,同贫道接见圣人。众将各守队伍,不许喧哗。”始皇闻言,忙令军士搭起高台,预备迎接三教圣驾。
不一时日落西山,满营皆张灯火。海潮同始皇、甘罗、王翦三人来至台前,下了坐骑,同上台去。只见台上摆得干净,当中撮了三个龙墩,高挂灯球,密结锦彩。正看间,天交初更。隐听得半空中仙鹤声音嘹亮。海潮圣人知道是南极仙翁到了。忙与始皇开台迎接。南极子下了仙鹤,始皇跪地一躬道:“朕有何德能,敢劳动掌教主师大驾降临。”南极子连忙降礼道:“贫道怎敢劳动圣上迎接。”遂一齐进了台中。海潮与南极见礼道:“有劳老道兄光临。”南极道:“奉三教圣人差遣,贫道怎敢不来?”正说着,只听得空中仙乐和鸣,祥云渺渺。南极道:“主教到了,快下迎接。”海潮与南极、始皇等,齐近台边跪接。三位圣人,各跨青牛、鸾、兽落将下来,始皇偷眼窥看,只见那三位圣人:
第一位,
面目清奇生古怪,劈开混沌居先代,
太极两仪四象悬,三才定位分三界。
自从治世守为君,万古人王传历代。
第二位,
顶有垂珠缨络盖,万劫千磨尽不坏,
西方极乐大慈悲,无为寂静超三界。
第三位,鱼尾冠,丝绦带,八卦仙袍身自在。
长成大道妙无穷,修炼真元无比赛。
曾跨青牛过函关,兜率宫中声名太。
始皇等把三位教主接进芦棚,按次坐下。正中如来,左鸿蒙,右太上老君。跟随仙童佛子,侍立两旁。海潮、南极上前参见,始皇、甘罗、王翦俱各顶礼参见。佛主言道:“善哉,善哉,只因劫数已到,六国该灭,秦室将兴,故遣雷部下凡,并吞六国。今孙膑逆天,兵阻易州,太上金仙转请鸿蒙圣人,同释子下凡,设一平龄会,平伏孙膑。孙膑他不过是个真人,竟能逆天行事,乃使百姓经受刀兵之苦。贤皇请起,此来自有定夺。”始皇起身,并立一旁。老祖闻言便问南极子道:“王禅为何不到?”南极道:“已遣金霞童子,用拘仙牌去拘去了,想必就到。”正言间,王禅同金霞童子已上高台,朝上稽首道:“弟子王禅参见,愿圣人万寿无疆。”老君对王禅道:“今拘你来,只因你门徒孙膑,逆天而行,兵阻易州,得罪了海潮,其罪不小。故此今夜三更相会,排下平龄会,把孙膑唤来,我们规劝他一番,他若肯把兵撤了归山,不管闲事,可免五雷之苦。快些去罢。”王禅叩了一个头,带了南极的如意钩,下了法台,脚驾祥云,飞奔燕营,落将下来。小校一见,吓得一跳,忙喝:“什么人,平夜到此何事?休要往里走。”王禅道:“休得胡言,快报进去,说云梦山水帘洞鬼谷子,奉掌教南极如意金钩到来。”小校听得鬼谷子,知是王爷的师父,忙报入营中。
孙膑正在营中静坐,听报是师父奉如意金钩来,心中大惊道:“半夜三更,我师父请了掌教金钩,到来何干?”忙整衣冠,迎接入营,跪下叩头道:“早知师父奉掌教金钩到来,理当远迎,今迎接来迟,在驾前请罪。”王禅喝道:“好孽障,你干得好事,岂有不知海潮法力,你竟与他动手,倚仗神术,逆天行事。如今他摆下平龄会,请了三教圣人下凡,差为师的来调你去了。你仔细着五雷轰顶,甚是可惜!我度你一场,竟无结果,你把一个大罗天仙抛在水中。此是你自作自受,不听为师之言。”孙膑闻言,吓得魂不附体。歇了半晌,又道:“师父不必动怒,弟子下山一事,自作自受,怎敢连累师父。他今日既摆下平龄会,弟子跟师父同见三教圣人,任凭斩杀存留。”王禅道:“你也不必慌张,可等我去哀求,或者尚可保全,须要小心。”说罢,同出大帐,望高台而来。不知此去若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