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录 二 : 袁 宏 传 及 其 軼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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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晋书袁宏传袁宏字彦伯,侍中猷之孙也。父勖,临汝令。宏有逸才,文章绝美,曾为咏史诗,是其风情所寄。少孤贫,以运\租自业。谢尚时镇牛渚,秋夜乘月,率尔与左右微服泛江。会宏在舫中讽咏,声既清会,辞又藻拔,遂驻听久之,遣问焉。答云:「是袁临汝郎诵诗。」即其咏史之作也。尚倾率有胜致,即迎升舟,与之谭论,申旦不寐,自此名誉日茂。
尚为安西將军、豫州刺史,引宏参其军事。累迁大司马桓温府记室。温重其文笔,专综书记。后为东征赋,赋末列称过江诸名德,而独不载桓彝。时伏滔先在温府,又与宏善,苦諫之。宏笑而不答。温知之甚忿,而惮宏一时文宗,不欲令人显问。后游青山饮归,命宏同载,眾为之惧。行数里,问宏云:「闻君作东征赋,多称先贤,何故不及家君?」宏答曰「尊公称谓非下官敢专,既未遑启,不敢显之耳。」温疑不实,乃曰:「君欲为何辞?」宏即答云:「风鉴散朗,或搜或引,身虽可亡,道不可陨,宣城之节,信义为允也。」温泫然而止。宏赋又不及陶侃,侃子胡奴尝於曲室抽刃问宏曰:「家君勋跡如此,君赋云何相忽?」宏窘急,答曰:「我已盛述尊公,何乃言无?」因曰:「精金百汰,在割能断,功以济时,职思静乱,长沙之勋,为史所赞。」胡奴乃止。
后为三国名臣颂曰:夫百姓不能自牧,故立君以治之;明君不能独治,则为臣以佐之。然则三五迭隆,歷代承基,揖让之与干戈,文德之与武功,莫不宗匠陶钧而群才缉熙,元首经略而股肱肆力。虽遭罹不同,跡有优劣,至於体分冥固,道契不坠,风美所扇,训革千载,其揆一也。故二八升而唐朝盛,伊吕用而汤武寧,三贤进而小白兴,五臣显而重耳霸。中古陵迟,斯道替矣。居上者不以至公理物,为下者必以私路斯荣,御员者不以信诚\率眾,执方者必以权谋\自显。於是君臣离而名教薄,世多乱而时不治,故蘧宁以之卷舒,柳下以之三黜,接舆以之行歌,鲁连以之赴海。衰世之中,保持名节,君臣相体,若合符契,则燕昭、乐毅古之流矣。夫未遇伯乐,则千载无一驥;时值龙顏,则当年控三杰,汉之得贤,於斯为贵。高祖虽不以道胜御物,群下得尽其忠;萧曹虽不以三代事主,百姓不失其业。静乱庇人,抑亦其次。夫时方顛沛,则显不如隱;万物思治,则默不如语。是以古之君子不患弘道难,患遭时难,遭时匪难,遇君难。故有道无时,孟子所以咨嗟;有时无君,贾生所以垂泣。夫万岁一期,有生之通涂;千载一遇,贤智之嘉会。遇之不能无欣,丧之何能无慨。古人之言,信有情哉!余以暇日常览国志,考其君臣,比其行事,虽道谢先代,亦异世一时也。
文若怀独见之照,而有救世之心,论时则人方涂炭,计能则莫出魏武,故委图霸朝,豫谋\世事。举才不以標鉴,故人亡而后显;筹画不以要功,故事而至后定。虽亡身明顺,识亦高矣。
董卓之乱,神器迁逼,公达慨然,志在致命。由斯而谭,故以大存名节。至如身为汉隶而跡入魏幕,源流趣舍,抑亦文若之谓。所以存亡殊致,始终不同,將以文若既明且哲,名教有寄乎!夫仁义不可不明,则时宗举其致;生理不可不全,故达识摄其契。相与弘道,岂不远哉!崔生高朗,折而不挠,所以策名魏武、执笏霸朝者,盖以汉主当阳,魏后北面者哉!若乃一旦进璽,君臣易位,则崔生所以不与,魏氏所以不容。夫江湖所以济舟,亦所以覆舟;仁义所以全身,亦所以亡身。然而先贤玉摧於前,来哲攘袂於后,岂天怀发中,而名教束物者乎!
孔明盘桓,俟时而动,遐想管乐,远明风流,治国以礼,人无怨声,刑罚不滥,没有余泣,虽古之遗爱,何以加兹!及其临终顾託,受遗作相,刘后授之无疑心,武侯受之无惧色,继体纳之无贰情,百姓信之无异辞,君臣之际,良可咏矣!
公瑾卓尔,逸志不群,总角料主,则素契於伯符;晚节曜奇,则三分於赤壁。惜其龄促,志未可量。
子布佐策,致延誉之美,輟哭止哀,有翼戴之功,神情所涉,岂徒謇諤而已哉!然杜门不用,登坛受讥。夫一人之身所照未异,而用舍之间俄有不同,况沈跡沟壑,遇与不遇者乎!
夫诗颂之作,有自来矣。或以吟咏情性,或以纪德显功,虽大指同归,所託或乖。若夫出处有道,名体不滯,风轨德音,为世作范,不可废也。復缀序所怀,以为之赞曰:火德既微,运\缠大过。洪飆扇海,二溟扬波。虯兽虽惊,风云未和。潜鱼择川,高鸟候柯。赫赫三雄,並回干轴。竞收杞梓,爭採松竹。凤不及棲,龙不暇伏。谷无幽兰,岭无停菊。英英文若,灵鉴洞照。应变知微,颐奇赏要。日月在躬,隱之弥曜。文明映心,钻之愈妙。沧海横流,玉石俱碎。达人兼善,废己存爱。谋\解时纷,功济宇內。始救生灵,终明风概。
公达潜朗,思同蓍蔡。运\用无方,动摄群会。爰初发跡,遘此顛沛。神情玄定,处之弥泰。愔愔幕里,算无不经。亹亹通韵,跡不暂停。虽怀尺璧,顾哂连城。智能极物,愚足全生。
郎中温雅,器识纯素。贞而不谅,通而能固。恂恂德心,汪汪轨度。志成弱冠,道数岁暮。仁者必勇,德亦有言。虽遇履尾,神气恬然。行不修饰,名节无愆。操不激切,素风愈鲜。
邈哉崔生,体正心直。天骨疏朗,墙岸高嶷。忠存轨跡,义形风色。思树芳兰,翦除荆棘。人恶其上,世不容哲。琅琅先生,雅杖名节。虽遇尘雾,犹震霜雪。运\极道消,碎此明月。
景山恢诞,韵与道合。形器不存,方寸海纳。和而不同,通而不杂。遇醉忘辞,在醒貽答。
长文通雅,义格终始。思戴元首,擬伊同耻。人未知德,惧若在己。嘉谋\肆庭,讜言盈耳。玉生虽丽,光不踰把。德积虽微,道映天下。
邈哉太初,宇量高雅。器范自然,標准无假。全身由直,跡洿必偽。处死匪难,理存则易。万物波荡,孰任其累!六合徒广,容身靡寄。君亲自然,匪由名教。爱敬既同,情礼兼到。
烈烈王生,知死不挠。求仁不远,期在忠孝。
玄伯刚简,大存名体。志在高构,增堂及陛。端委兽门,正言弥启。临危致命,尽其心礼。堂堂孔明,基宇宏邈。器同生灵,独稟先觉。標牓风流,远明管乐。初九龙盘,雅志弥確。百六道丧,干戈迭用。苟非命世,孰扫雰雺!宗子思寧,薄言解控。释褐中林,郁为时栋。
士元弘长,雅性內融。崇善爱物,观始知终。丧乱备矣,胜涂未隆。先生標之,振起清风。绸繆哲后,无妄惟时。夙夜匪懈,义在缉熙。三略既陈,霸业已基。
公琰殖根,不忘中正。岂曰模擬,实在雅性。亦既羈勒,负荷时命。推贤恭己,久而可敬。
公衡冲达,秉志渊塞。媚兹一人,临难不惑。畴昔不造,假翮邻国。进能徽音,退不失德。六合纷紜,人心將变。鸟择高梧,臣须顾眄。公瑾英达,朗心独见。披草求君,定交一面。桓桓魏武,外託霸跡。志掩衡霍,恃战忘敌。卓卓若人,曜奇赤壁,三光参分,宇宙暂隔。
子布擅名,遭世方扰。抚翼桑梓,息肩江表。王略威夷,吴魏同宝。遂赞宏謨,匡此霸道。桓王之薨,大业未纯。把臂託孤,惟贤与亲。輟哭止哀,临难忘身。成此南面,实由老臣。才为世生,世亦须才。得而能任,贵在无猜。
昂昂子敬,拔跡草莱。荷檐吐奇,乃构云台。
子瑜都长,体性纯懿。諫而不犯,正而不毅。將命公庭,退忘私位。岂无鶺鴒,固慎名器。
伯言謇謇,以道佐世。出能勤功,入亦献替。谋\寧社稷,解纷挫锐。正以招疑,忠而获戾。
元叹邈远,神和形检。如彼白珪,质无尘点。立行以恒,匡主以渐。清不增洁,浊不加染。
种翔高亮,性不和物。好是不群,折而不屈。屡摧逆鳞,直道受黜。叹过孙阳,放同贾屈。
莘莘眾贤,千载一遇。整轡\高衢,驤首天路。仰揖玄流,俯弘时务。名节殊涂,雅致同趣。日月丽天,瞻之不坠。仁义在躬,用之不匱。尚想遐风,载揖载味。后生击节,懦夫增气。从桓温北征,作北征赋,皆其文之高者。尝与王珣、伏滔同在温坐,温令滔读其北征赋,至「闻所传於相传,云获麟於此野,诞灵物以瑞德,奚授体於虞者!疚巴父之洞泣,似实慟而非假。岂一性之足伤,乃致伤於天下」,其本至此便改韵。珣云:「此赋方传千载,无容率耳。今於「天下」之后,移韵徙事,然於写送之致,似为未尽。」滔云:「得益写韵一句,或为小胜。」温曰:「卿思益之。」宏应声答曰:「感不绝於余心,愬流风而独写。」珣诵味久之,谓滔曰:「当今文章之美,故当共推此生。」性强正亮直,虽被温礼遇,至於辩论,每不阿屈,故荣任不至。与伏滔同在温府,府中呼为「袁伏」。宏心耻之,每叹曰:「公之厚恩未优国士,而与滔比肩,何辱之甚。」
谢安常赏其机对辩速。后安为扬州刺史,宏自吏部郎出为东阳郡,乃祖道於冶亭。时贤皆集,安欲以卒迫试之,临別执其手,顾就左右取一扇而授之曰:「聊以赠行。」宏应声答曰:「輒当奉扬仁风,慰彼黎庶。」时人叹其率而能要焉。
宏见汉时傅毅作显宗颂,辞甚典雅,乃作颂九章,颂简文之德,上之於孝武。
太元初,卒於东阳,时年四十九。撰后汉纪三十卷及竹林名士传三卷、诗赋誄表等杂文凡三百首,传於世。
三子:长超子,次成子,次明子。明子有父风,最知名,官至临贺太守。(二)檀道鸞晋阳春秋袁宏字彦伯,陈郡人。为大司马府记室参军,稍迁至吏部郎,出为东阳郡守,卒。(载文选卷四七袁宏三国名臣序赞李善注。按书名本当作续晋阳秋)(三)世说新语言语篇曰:「袁彦伯为谢安南司马,都下诸人送至瀨乡。將別,既自悽惘,叹曰:「江山辽落,居然有万里之势。」注曰:续晋阳秋曰:「袁宏字彦伯,陈郡人,魏郎中令焕六世孙也。祖猷,侍中。父勖,临汝令。宏起家建威参军、安南司马记室。太傅谢安赏宏机捷辩速,自吏部郎出为东阳郡,乃祖之於冶亭。时贤皆集,安欲卒迫试之,执手將別,顾左右取一扇而赠之。宏应声答曰:「輒当奉扬仁风,慰彼黎庶。」合坐叹其要捷。性直亮,故位不显也。在郡卒。」
文学篇曰:袁虎少贫,尝为人佣载运\租。谢镇西经船行,其夜清风朗月,闻江渚间估客船上有咏诗声,甚有情致,所诵五言,又其所未尝闻,叹美不能已。即遣委曲讯问,乃是袁自咏其所作咏史诗。因此相要,大相赏得。」注曰:虎,袁宏小字也。续晋阳秋曰:「虎少有逸才,文章绝丽,曾为咏史诗,是其风情所寄。少孤而贫,以运\租为业。镇西谢尚时镇牛渚,乘秋佳风月,率尔与左右微服泛江。会虎在运\租船中讽咏,声既清会,辞文藻拔,非尚所曾闻,遂住听之。乃遣问讯,答曰:「是袁临汝郎诵诗。」即其咏史之作也。尚佳其率有胜致,即遣要迎,谈话申旦,自此名誉日茂。」
又曰:桓宣武命袁彦伯作北征赋。既成,公与时贤共看,咸嗟叹之。时王珣在坐,云「恨少一句得写字足韵当佳」,袁即於坐揽笔益云:「感不绝於余心,泝流风而独写。」公谓王曰:「当今不得不以此事推袁。」注曰:续晋阳秋曰:「宏从温征鲜卑,故作北征赋,宏文之高者。」宏集载其赋云:「闻於相传,云获麟於此野,诞灵物以瑞德,奚授体於虞者!悲尼父之慟泣,似实慟而非假,岂一物之足伤,实致伤於天下。感不绝於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