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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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回血滴玉盘李闯醢常洵文绣莲瓣崇祯贬田妃却说那美人哄着洪承畴去看家仆,强着承畴改装。承畴犹豫不肯答应,那美人不由分说,早唤进两名侍监来,扶洪承畴坐下了,取出一把小刀来,刺刺地将承畴顶发剃去,结了一条辫儿垂在脑后。洪承畴心下虽然不愿,但自思寄身异邦,不得不受人家的支配,于是又脱去了绣袍,穿上天青的外套,黄缎的马褂,腰里悬了荷包,戴了大红晶顶的纬帽,尖头的朝靴,颈中又套了一串朝珠。打扮已毕,承畴忙向着衣镜上一照,伊然是个满洲人了。看了再看,自己也觉好笑起来。那美人立在旁边,见洪承畴换了一个样儿,掩着口只是格格地笑个不住。
笑得承畴面红耳赤,挨在房里,死也不肯走出去,经外面的侍卫官来催促了好几次,内监在门口高叫,仪仗已备了,请洪大人登车。洪承畴诧异道:“俺自去看俺家的仆人谈话,要他们这样忙着做什么?”那美人笑道:“那是这里待遇邻邦大臣的规例。到了那里,你自然会知道的。”洪承畴没法,只得随了侍卫,出门上车,见车前旌旗麾钺等,一对对的列着,好似郡王的车驾一般,不知是什么意思。
走了半晌,那车辆愈行愈速了,终不见停车。承畴心下疑惑,便问那侍卫道:“俺只要大营中去看俘虏,怎么还不见到?”那侍卫答道:“此次被咱们掳得的明朝官吏很多,正不止大人的仆役一人,现在已迁往白堡城去了。”承畴听了,暗暗吃惊道:“白堡城不是清帝的行宫么?俺到那里去做甚?”承畴其时已不由自主,任他们拥车前进。在路上经过清军的营垒不知多少,都是旗帜鲜明,刀枪耀目。这样一程一程地进去,直达白堡的行宫面前停车。早有祖大寿、陈如松、白广恩、范文程、田维钧等,一班明朝的降将,都立在宫前相迎,洪承畴还觉莫名其妙。众人待承畴下车,不等他动问,便一哄拥了承畴入宫。走进了盘龙门,便是一个大殿,殿额上写着“天运”两个大字。到得那大殿上,就有内监屈着半膝禀道:“上谕众官留步,只召洪大人进见。”祖大寿等见说,一齐止步,分列两边,让洪承畴独自一人进去。洪承畴见了这种形式,心里弄得必必地跳个不住,但势已骑在虎背上了,只好硬着头皮,跟了那内监,向甬道中进去。经过了端谨殿,由一个小监递上一迭手本来,如肃郡王豪格、郑亲王齐尔哈朗、贝勒莽古尔泰、睿亲王多尔衮、豫王多铎、贝勒巴尔海、武英郡王阿济格、贝勒巴布泰、额附克鲁图、贝勒代善、大学士雪福庚伦、贝勒慕赖布、章京冷僧机、庆王阿巴泰、贝勒巴布台等,这一大群亲王贝勒,都来迎接洪承畴,承畴一一和他们招呼了。
众人让洪承畴前行,大家蜂拥着,好像群星捧月似的,一路慢慢走着。又过了仁寿殿,远远已瞧见仁极殿上,银帘深垂,丹墀上列着雪青绣衣、白边凉帽的二十四名侍卫。殿内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洪承畴跨上丹墀,就听得殿门的银帘响处,已高高地卷起。大殿的正中,露出金漆紫泥的龙案。四边金龙抱柱,案的两边列着十六名内侍。上面绣龙宝座中,高高的坐着清朝的太宗皇帝,那种庄严威武的气概,令人不寒而栗。承畴到了此时,不知不觉地屈膝跪下,俯伏着不敢抬起头来。殿上传下一声赐坐,便走过两名内侍,把洪承畴掖起扶持上殿,至金龙的绣墩上坐下。
承畴一面谢恩,偷眼瞧那太宗皇帝,见他生得面方耳大,两颊丰颐,广额高颧,目中有神,俨然是个龙凤之姿,帝王之貌。承畴看了,暗暗称叹。那太宗皇帝,却霁颜悦色说道:“朕久慕先生才名,今日幸得相见,望先生有以指教!”洪承畴见说,弄得惶悚不知所措,额上的汗珠,和黄豆般大小地直滴下来。半晌才跪下顿首道:“下臣愚昧,荷蒙陛下赐恩,不加斧钺之诛,臣虽万死,也不足报陛下于万一!”
太宗皇帝听了大喜,忙令内侍扶起洪承畴,传谕笃恭殿赐宴。承畴又拜谢了,退下殿来,由肃郡王、郑亲王、武英郡王、豫王、睿亲王、大学士雪福庚伦等一班亲王大臣,奉了上谕,赴笃恭殿陪宴。承畴下殿,身上的冷汗,已湿透了朝衣,知道清朝的皇帝,对于自己格外优遇,因此心里也异常感激。
及至宴罢,循例要进宫谢恩。其时由内监传旨,皇上在勤政殿,宣洪经略大人入觐。洪承畴领旨,跟着那内监向勤政殿来,那班亲王大臣,却在笃恭殿上候旨。
承畴到了勤政殿,谢宴毕,太宗仍命赐坐。承畴叩头起身,蓦见太宗的身边,还坐着一个黄龙绣袍、金额流苏的美人,想必是皇后了。承畴慌忙又行下礼去,只听得上面莺声呖呖的说声:“赐坐!”又清脆又是尖利,把殿上沉寂的空气冲破,直诸进承畴的耳朵里,觉得这声音非常稔熟。承畴忍不住微微地斜睨过去,不由地大吃一惊,身体只是发颤,低头伏在地上,再世不敢起身。那皇后却嫣然一笑,太宗皇帝命内侍把承畴扶起,在绣墩上赐坐。这时承畴已汗流浃背,坐在绣墩上,很是局促不安。那皇帝见承畴那种惶悚的样儿,不禁掩口微笑。太宗皇帝便向承畴温言慰谕了一番,接着就问些关内的风俗民情,山水地理及明朝的政治状况。洪承畴原是明末的才子,所谓无书不读的。太宗有问,承畴必答,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个清朝的太宗皇帝,直喜得笑逐颜开,回顾文皇后说:“朕要夺明朝江山,非洪先生襄助不可。朕的有洪先生,可谓如鱼得水。卿这番功劳,真非同小可!”文皇后听说,一味地微笑着,一双盈盈的秋水,时时向洪承畴瞧看,看得个洪承畴只顾低下头去,不敢仰视。太宗皇帝咨询了一会,才命承畴退去,暂在馆驿中候旨。又令亲王大臣等,也各自归第。太宗皇帝谕毕起身,携了文皇后的玉腕,一同回宫。洪承畴退归馆驿,身上好似释了重负,想起了他被赚时的经过,不由地连连吐出舌头来,半晌缩不进去。第二天太宗皇帝圣旨下来:拜洪承畴为体仁殿大学士,参与机宜,并赏戴双眼花翎,钦赐宝石顶。
入朝照三孤例,免行跪拜礼,常朝得赐茶,出入准带卫士两名,随驾得骑马,乘舆照亲王例,准赐银灯红仗一对。
汉人受清朝这样的殊宠,自清朝入帝中国以前,不过洪承畴一人。一时边地的明臣,听得洪承畴大获宠幸,谁不羡慕?
所以后来明朝的臣子,大半投诚清朝,就是这个缘故。但是洪承畴被赚入满洲,那赚洪承畴的美人是谁?洪录畴见了文皇后,为什么要吓得抬不起头来?做书的乘洪承畴已投诚清朝,膺了荣封的当儿,把这个葫芦先来打破了,免得读者扑朔迷离,是非莫辨。原来当洪承畴受命经略,督师大同的消息传到了满洲,那个太宗皇帝,晓得洪承畴是中原的才子,韬略精通,有心要收他做个臂(耳力),急召亲王大臣,秘密商议。多半主张设计把洪承畴擒住,然后劝他归降。太宗皇帝说道:“这姓洪的不比寻常之人,万一到了事急,他就自尽,或者擒来之后,他却不肯投降。那又怎么办呢?况且他又善于用兵,手下很有几个勇士猛将,这擒住他这句话,又谈何容易?”
说着召明朝降将祖大寿等上殿,太宗皇帝说道:“卿等和洪承畴同殿为臣,可知他平素所喜而最所嗜的,是什么东西?”祖大寿忙跪下禀道:“承畴尝自命为风流才子,他生平所嗜好的,就是声色两字,所以他家中姬妾盈庭,一个个都是艳丽如仙的。”太宗皇帝点头道:“这样说来,必须有绝色的女子,设法把他迷惑住了,然后再慢慢地劝他归降。”众亲王大臣,齐声称是。可是一时既没有绝色的女子,就是有了,又怎样去迷惑承畴?这种望天想驾云的话,不过是空说罢了。
太宗皇帝退朝回宫,因心里有事,脸上自然不大好看。那位文皇后在旁,便含笑问道:“陛下有什么不快乐的事,这样的坐立不安?”太宗皇帝摇头道:“这事和你说了,也是无益的。”文皇后正色道:“陛下有难为的事儿,臣妾理当分忧。且说了出来,看臣妾有计较也未可知。“太宗皇帝被文皇后催迫不过,便把想罗致洪承畴的话,大约说了一遍。又道:”此人嗜色如命,可惜没有绝色去引诱他。
因为姓洪的是个才士,于关中的地理民情、政治风俗,无一不晓。朕要取明朝天下,须得他襄助,才能成功。“那文皇后听了,沉吟了半晌,忽然微笑道:“这姓洪的只怕他未必好色吧?”
太宗说道:“这话也是一个明朝臣子讲的,和承畴是一殿之臣,当然千真万真的。”
文皇后道:“如他是的确好色的,臣妾倒有个计较在这里,唯须陛下允许了,任臣妾做去,不消三个月,保你把姓洪的取来,与陛下相见。
可是不知道这洪承畴现在什么地方?“太宗皇帝说道:”承畴此刻方视师大同,和本朝的兵马对垒。卿如能生致承畴,或使他投诚于朕,无论卿怎样的去做,朕无有不依的。“文皇后嫣然笑道:”陛下此话当真?“太宗皇帝正色道:”国家的大事,怎好相戏?“文皇后道:”陛下既应许臣妾,明日臣妾必亲赴大同了。“太宗皇帝说道:”卿只要办得到就是,但这件事交卿去做,须得秘密小心,千万不要弄巧成了拙,那可不是玩的!“、文皇后点头道:”臣妄自理会得,陛下尽管可以放心。“太宗皇帝大喜,当即召额驸克鲁图,悄悄地叮嘱他,暗中保护着文皇后起启,潜赴大同。克鲁图领旨,自去料理。
到了次日,文皇后只带了一个小宫人和额附克鲁图,乘着骡车,昼夜兼程,不日到了大同。时洪承畴统着大军,正和清军交战。一场大战,把清兵杀得大败。肃郡王豪格、武英郡王阿济格、睿亲王多尔衮、郑亲王齐尔哈朗,都弄得狼狈逃命。
文皇后便在明营的附近,建了一个帐篷。每天到了月上黄昏,就焚香正襟,铮铮纵纵地弹起琴来。那一天的晚上,恰好被洪承畴听得,循声寻到帐篷内,见文皇后生得花容月貌,不禁心迷神荡。两人谈谈说说,由论琴谈曲,至于相对欢饮。文皇后施展她狐媚的手段,将洪承畴灌得酩酊大醉。
一声暗号,额驸克鲁图从后帐直跳出来,不问皂白,一把挟起了洪承畴,跃上日行八百里的良驹,似腾云驾雾般地,一昼夜将洪承畴直送到芙蓉沟。芙蓉沟离白堡城五十里,白堡城离赫图阿拉百里,文皇后见大事已经成功,和小宫人慢慢地从后赶去。到了芙蓉沟时,正值洪承畴大哭的当儿,文皇后便扮得妖妖袅袅的,想去迷惑洪承畴,被承畴闭目拒绝。文皇后弄得没法,恰好明军中没了将帅,给清兵杀得大败,俘虏的人很是不少,就中一个俘囚,自称是洪经略的家仆。豫亲王多铎,奉旨前来助战,知道文皇后赚洪承畴的事,于是把那个家人,送到文皇后的地方。
经文皇后细细一盘诘,供出洪承畴的第五个爱妾,已生了儿子,那家人是特来报信的。文皇后听了,不觉高兴起来道:“有这个机会,咱可以笼络洪承畴了。”当下重又来看洪承畴,故意将家事打动承畴,说得洪承畴顿萌思乡之念,果然渐渐地回心过来。文皇后哄他去见家人,强迫洪承畴改了装,竟驱车去白堡,引他入觐太宗。
洪承畴时已势成骑虎,不得不听人摆布了。文皇后又赶入宫中,今太宗格外做得威武,使洪承畴因惧而知感,自然而然地虔心投诚了。承畴见了太宗,果然如文皇后所料,几乎感激涕零,竟尽尽愿愿地俯伏称臣,及承畴在勤政殿二次召见,一眼瞥见了文皇后,吓得承畴浑身发颤。原来那皇后不是别人,正是月夜赚自己,曾在芙蓉沟同衾共枕的丽人。承畴到了这时,方知太宗皇帝爱自己之深,甚至不惜牺牲皇后。你想承畴怎会不感知遇之恩呢?从此便死心塌地的归顺清朝了。太宗皇帝又赐洪承畴建造学士府第,又赠美姬十名,以是承畴倒也乐不思蜀起来。当他初次召见后,忙回到馆驿,传那个被掳来的家人时,左右回说:“那家人往文皇后盘诘一过,随即遣他回北京去了。”文皇后想承畴见了家仆,询问起家中的情形来,以致心念家事,未免降志不坚,故特地不令他主仆相逢。当文皇后哄承畴去看被俘的家人,是骗他出降,其实那个家人,早已到了北京了。
不提承畴顺清,再说李自成自凤阳败回陕中,只有十八骑相随,弄得势孤力尽,自成不胜愤恨。又值天寒,风雪蔽空,李自成奔得人困马乏,走进一所荒寺里暂息。
回顾猛将小张侯道:“俺今日一败涂地,你可在神前占卜一下。吉的俺们再进,凶的大家散了伙吧!”小张侯真个掷了三个阴阳交,三掷三吉。
小张侯跳起身来道:“咱愿死从将军了!”说罢,唤过他的部将,吩咐道:“咱誓从闯王,虽死不悔,你等以为怎样?”部将齐声说道:“悉听将军指挥!”
小张侯大喜,于是保护着李白成,大家扮做商贩的模样,由湖北勋阳潜入河南。正当河南大饿,人人相食,小张侯到外号召,一时饥民,从者千百成群,不到两旬,得众十万人。李自成的势力,又大盛起来,即日便统众进次河南。时福王常洵为郑贵妃所出,光宗之弟就国河南,闻得闯贼兵至,急和巡抚严其炯,驱百姓上城守卫。
兵民哗噪乞饷,福王不应。致任大学士吕维棋,劝福王散仓济民。
福王变色道:“你为什么不捐些家产去养兵,却只顾向俺来絮聒?”维棋长叹道:“殿下惜此区区,一朝城破,危巢宁有完卵?只怕悔也晚了!”这几句话,说得福王怒气冲天,喝叫左右,将维棋乱棒打出。原来这福王是郑贵妃所育,为神宗皇帝最喜欢,年赏赍极多。还有郑贵妃的私蓄,也都给了福王,他在河南,豪富可算得天下独一了。福王虽这样的有钱,性情却异常鄙啬。兵到了城下,叫他取些军糈,还是一口回绝。
那李自成也闻得福王富有,令兵丁竭力攻城,并下令道:“城破之日,凡福王邸中所有,任凭将士取舍。”又把车轴铁辕,雇铁工铸就了大铁管,管中灌入火药,以代巨炮轰城。药线既燃,轰然一声,烟雾蔽天,对面不见。铁管因之炸裂,城墙丝毫未伤。时河南城内绝粮,兵士多不肯守城,围住了福王府鼓噪,福王紧闭着双扉不睬。李自成见铁管炸裂,谓铁工铸得不结实,将铸铁工们一齐杀了,雇工再做。
铁管厚约两寸许,铸就后,仍实火药令满。燃火一发,声似巨雷一般,远震五十余里,城外地上下陷三四丈,沙石飞空,城墙坍倒了五六丈,白烟迷漫。巡抚严其炯,督兵民抢堵塌倒的城阙。
李自成已挥兵来争,前仆后继,转眼城上立满了贼兵,其炯死在乱军之中。李自成跃马先进,兵丁一拥进城,大家的目的,只在金钱,便一齐望福王邸中杀来。
福王常洵,这时才着急地了不得,一手一个拖了两名爱姬,想往后门逃走。李自成早已走到,前后门团团围住。这小小的府第,怎经得贼众攻打?
一霎间前后门齐破,贼兵呐喊一声,抢将进去。李自成在后指挥,令将福王缚起来,严刑追迫金珠钱物。福王熬不住极刑,只好照直吐露。自成命贼兵依了福王所指的地方,前去搬运。
府门前的钱帛,顿时堆积如山。李自成笑道:“他一个人要藏着这许多的东西,怪不得河南地方要贫穷了!”又回顾福王,见他身躯肥壮,不觉怒道:“河南的百姓,一个个瘦得骨瘦如柴,你这斯为甚独肥?”说着叫贼目剥去福王上下身衣服,用尖刀刺出心来拿银盘接着,把血掺在酒和鹿血里,分饮众贼将,唤做福禄酒。又把福王一块块地脔割了,剁咸肉醢,和贼众蒸食,称为肥羔羊。李自成割食福王的噩耗,传到京师,崇祯帝潸然下泪道:“贼盗横行,骨肉受殃,都是朕的不德所致。”
说毕,痛哭回宫,廷臣弄得面面相觑,悄悄地散去。
崇祯帝回到宫内,兀是流泪不止。田贵妃在旁,便竭力的慰劝,崇祯帝勉强收泪。正要起身,赴御书房去阅奏疏。忽然试过眼泪的罗巾掉在地上,崇祯帝俯身去拾时,一眼瞧见田贵妃的纤足上,闪闪地发出光来。崇祯帝因田贵妃的莲瓢瘦不盈指,平日很为喜欢,不时拿它来玩解忧。这时见履上有异,忙仔细定睛瞧看,见绣履用明珠缀成,所以有光。鞋面上还绣着五个字道:“臣延儒恭献”。崇祯帝看了,勃然大怒,向田贵妃喝道:“你身为内廷嫔妃,为甚交通外臣?”田贵妃不及回答,崇祯帝已唤内侍,把田贵妃拖将出去。不知崇祯帝要把田贵妃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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