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部 卷九百

◎　詹敦仁
敦仁字君泽，固始人。隐仙游植德山下，闽王昶强以袍笏，不受。清源节度使留从效再辟之，乃求监小溪场。既至，请升场为县，举王直道自代，隐居佛耳山。自号清隐，数年卒。
◇　清隐堂记
去邑西逾百余里，有山曰佛耳。峭绝高天，远跨三郡。有田可耕，有水可居。予卜而筑之，榜堂曰「清隐」。若夫烟收两霁，云卷天高，山耸髻以轩腾，风梳木而微动。寒泉聒耳，戛玉鸣琴。非宫非商，不调自协。非丝非桐，不抚自鸣。春而耕，一犁雨足。秋而敛，万顷云黄。饥餐饱适，遇酒狂歌。或咏月以嘲风，或眠云而漱石。◎　林同颖
同颖，闽永隆时中散大夫。
◇　坚牢塔记
夫古之塔者，儿童取沙，授记闻诸金仟子，鬼神碎宝，成功归彼铁轮王。今之塔也，非宝非沙，弥坚弥大，凿鞭来之巨石，状涌出之浮图。是故人但有心，物亦无体。心以不贪为戒，宝即同沙。体以不磷为名，石还胜宝。我当今睿文（阙三字）圣元德隆道大孝皇帝君临城内，佛在王中。虽日总万岁，且躬行十善。尝曰：「植福靡因乎地，赋命弗自乎天。犹吾基构之肯承，亦我梯梁之夙设。而今而后，念兹在兹。」永隆三年岁次辛丑冬十一月，上视朔之暇，顾谓南面城中，西来山左，林繁エ葡，种满国以馨香，草偃刍，占度年之苍翠。可安之堵，镇此高岗。是月八日，峻址环开，贞姿片合，层一至九，样独无双。暨某年某月，良工告成，凡一十六门七十二角，并随层隐出诸佛形像，共六十二躯。繇是影笼千室，犹趋润础之隅。势入重霄，已戴补天之色。壮矣哉！寿岳因之永固，他山为之一空。设使王曰毗沙，擎应不动，台称垒土，比则非牢。作之者莫与争功，目之者自然生善。臣叨承出，俾属受辛。瞻八面之贞明，相高（阙二字）举一隅之磨琢，略类微才。将何确论宏规，虚忝坚令善志。却於文罢，特地魂惊。盖不容揖让洪儒，雕镌翠炎。唯深幸矣，敢直言之。永隆三年岁次辛丑十一月记。◎　王瞻
瞻，闽乡贡进士。
◇　高盖名山院记
神仙变化，非灵洞而不栖。祖佛修行，非圣岳而不憩。以王子晋腾身於缑岭，能大师景迹於曹上，虽出凡之路斯然，而达命之元不尔。是谓控鹤骖鸾之客，以九仙六洞为家。生出离死之人，以大道三界为宅。或金骨化而烟霞停影，空闭古坛。或色身谢而水月回光，却归他世。岂可以凡心识予去住，岂可以元心测彼变通哉！大闽国西岳名山者，初有神仙以变化，次有祖佛以修行。圣迹聿兴，在於唐朝之首。为其山中分六合，高冠二仪。岩根而吼出雷声，峰首而戛横斗柄。寒生六月，风记五天。上有列仙聚会之坛，中有志士修真之室云云。
◎　孙光宪
光宪字孟文，贵平人。唐时为陵州判官，后唐天成初避地江陵，为荆南武信王高季兴掌书记，累官荆南节度副使。试御史中丞，入宋授黄州刺史，干德末卒。
◇　白莲集序
风雅之道，孔圣之删备矣。美刺之说，卜商之序明矣。降自屈宋，逮乎齐梁。穷诗源流，权衡辞义。曲尽商扌，则成格言。其惟刘氏之文心乎？后之品评，不复过此。有唐御宇，诗律尢精。列姓字，掇英秀，不啻十数家。惟丹阳殷，优劣升黜，咸当其分。世之深於诗者，谓其不诬。顾我何人，敢议臧否。苟成美有阙，得非交游之罪邪？禅师齐己，本胡氏子，实长沙人。家迩沩慕大禅伯，入顿门落，拥毳游方，宴坐宿念，未忘存（阙三字）师趣尚孤洁，词韵清润。平淡而意绕，冷峭而（阙三十字）郑谷郎中与师（阙六字）敲门谁访（阙二字）客即（阙一字）师应是逢新雪，高吟得好诗。格清无俗字，思苦有苍髭。讽味都忘倦，抛琴复舍棋。」其为诗家者流之称许也如此。晚岁将之岷峨，假途渚宫，太师南平王筑净室以居之，舍净财以供之。虽出入朱门，而不移素履。议者以唐来诗僧，惟贯休禅师骨气混成，境意卓异，殆难俦敌。至於皎然灵一，将与禅者并驱於风骚之途，不近不远也。江之南，汉之北，缁侣业缘情者，靡不希其声彩，自非雅道昭著，安能享兹大名！鄙以旅宦荆台，最承款狎。较风人之情致，颐大士之旨归。周旋十年，互见阃域。师平生诗藁，未遑删汰。俄惊迁化，门人西文并以所集见授，因得编就八百一十篇，勒成一十卷，题曰「白莲集」。盖以久栖东林，不忘胜事。余既缮写，归於庐岳，附远大师文集之末。（阙五字）递为辉光，其佳句全篇或偶对，开卷辄得，无烦指摘。濡毫梗概，良深悲慕。天福三年戊戍三月一日序。
◎　张崇训
崇训为北汉宿将，累从征伐有大功，后以谮言被杀。
◇　禁私盐用新旧法上请奏
两盐池周围极远，以棘为篱，别无城壁。其巡警牙官，数百步一人，向未立法，犹有犯禁。近奉九月十日条流，虽不该制置，盐场务司，亦已晓谕。今来未审依旧法，用新条。
◎　巩伯熏伯熏，北汉天会十五年官尚书虞部郎中，权知藁城县事。
◇　奇石山磨崖记
获鹿自汉以来，号称名邑。邑西北奥，有含滋吐润，浓翠如匀，不险不夷，独秀而野。按之《图经》，实所谓奇石山也。环邑皆山，而山之大者，青嶂碧，岫烟岚。峨峨万迭，一带屏列。而危巅峻岭，又且连亘重复，有弗绝者。宜睥睨此山，迤逦而不足道。然境胜地灵，特为逸人高士所爱，固异乎他山也。里人好事者曹人刘清，於山之阿穴石为二洞，命其名曰「纯阳」、曰「修真」，学道者居焉。洞之顶有地爽垲，坦然如砥平，广袤百步。冠褐之侣，因议所以，起建三清殿，以崇奉高真。其徒五六人，与夫掌化缘者，分遣四方。未几，邑境邻封，人皆辐辏。信心喜施，财无所惜。而富者车载，贫者肩担。沓沓而来，惟恐其后。由是鸠材亻孱工，阅数月告成。巍然突兀，屹立於上。众所钦戴也，顾不伟与？初於殿庑下其无草木如屺，道众手植数树，力於栽培。柔枝弱干，今渐扶疏。掩映绿阴，颇增气象。然则殿之建也，岂徒示甍桷之壮丽，赭垩之藻饰，以为众人观美哉？盖使之登其庭，瞻仰绘像，而咸起好善之心焉。先是殿之始基也，其种种灵迹，所以信於人者，固难以缕陈而悉数之，试概举其略以表希异。游民有张氏者，乃富农也。榆数株方茂，许施其一，以为之材。后靳吝，竟不副所愿。化缘渠长欲以钱易之，亦不肯售。越三日，急电迅雷，骇人耳目。大风飘屋，雨{注}如倾。轰然霹雳，不知其所从来。拔张氏所许树，髡去枝条。其家惊惶，遽载而施焉。洎涓日之良，役夫以构，则适当务农之时。从事东作者，顷刻弗得息。欲借人以助役，至是辞以无暇。道众彷徨四顾，茫然失措者久之。方虑胜缘艰阻，不旋踵浓云布野，雨亦随降，而执耕布种者不能趋田亩。於是竭蹶以赴期会，人遂云集。隆栋巨梁，成於肇造，既构则天乃开霁。变化之道，孰能测究哉！工作之兴也。先於南坡下取土，以供其用。人之登跻疲劳，方苦其难，忽有一褒衣老叟谓其人曰：「此山之鞍，其上有土甚广，何必远去，以空困尔力。」遂以杖指示，叟导而前，乃至其所，去芜根，果得厚壤。十数步内，亦无拳石。盖惟土功之大，自起址以至於涂亏墁，因是取足。力不乏而倍，以省{艹累}里之役，美哉斯事也。道众欣然，共延於座。方烹茗以谢其意，俄失所在，众皆奇之。
法师庞居仁子安，以道行住持，率其徒成此善缘。躬自董功，劳且不惮。至诚所动，有感必通。是故始於缮营，则有赖人为。及其毕事，则致获神助。其於真荃正教，又能宣扬之。而通元究微，深造本原。细绎冲科，广敷大范。而以之开悟众人，而使趋向也。一炉香火，安清坛。幡盖具陈，花灯间列。吟咏清祝，执幡行道，而持诵之力，垂惠一方。期於无天灾，无物疠，雨时叙，五谷丰穰。俾人人多种福田，而咸集寿域，顾岂小补哉！盖余曩时与庞为学校友，而县令王公都官亦有同年契，因殿之落成也，欲刊诸崖石而纪之，以垂永远。来请余记，义不得辞。余昔为布衣时，长邑庠者殆数岁矣。每因暇日，历览此山之胜，故余喜道其事，而为之文也。
◎　荆浩
浩字浩然，沁水人。北汉时隐太行洪谷，自号洪谷子。
◇　画山水赋
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丈山尺树，寸马豆人。远人无目，远树无枝。远山无皴，隐隐似眉。远水无波，高与云齐。此其诀也。山腰云塞，石壁泉塞。楼台树塞，道路人塞。石分三面，路有两蹊。树观顶《宁页》，水看岸基。此其法也。凡画山水，尖峭者峰。平夷者岭，峭壁者崖。有穴者岫，悬石者岩。形圆者峦，路通者川。两山夹路者壑，两山夹水者涧。注水者溪，通泉者谷。路下小土山者坡，极目而平者坂。若能辨别此类，则粗知山水之仿佛也。观者先看气象，后辨清浊。分宾主之朝揖，列群峰之威仪。多则乱，少则慢。不多不少，要分远近。远山不得连近山，远水不得连近水。山腰回抱，寺观可安。断岸颓堤，小桥可置。有路处人行，无路处林木。岸断处古渡，山断处荒村。水阔处征帆，林密处店舍。悬崖古木，露根而藤缠。临流怪石，嵌空而水痕。凡作林木，远者疏平，近者森密。有叶者枝柔，无叶者枝硬。松皮如鳞，柏皮缠身。生於土者修长而挺直，长於石者拳曲而伶仃。古木节多而半死，寒林扶疏而萧森。春景则雾锁烟笼，树林隐隐。远水拖蓝，山色堆青。夏景则林木蔽天，绿芜平坂，倚云瀑布，行人羽扇，近水幽亭。秋景则水天一色，{敕}々疏林，雁横烟塞，芦袅沙汀。冬景则树枝雪压，老樵负薪，渔舟倚岸，水浅沙平，冻云黯淡，酒帘孤村。风雨则不分天地，难辨东西。行人伞笠，渔父蓑衣。有风无雨，枝叶斜披。有雨无风，枝叶下垂。雨霁则云收天碧，薄霭依稀。山光浅翠，网晒斜晖。晓景则千山欲曙，雾霭霏霏。朦胧残月，晓色熹微。暮景则山衔残日，犬吠疏篱。僧投远寺，帆卸江湄。路人归急，半掩柴扉。或烟斜雾横，或远岫云归。或秋江远渡，或荒冢断碑。如此之类，须要笔法布置，更看临期。山形不得犯重，树头不得整齐。山借树为衣，树借山为骨。树不可繁，要见山之秀丽。山不可乱，要显树之精神。若留意於此者，须会心於元微。
◎　李恽
恽，李孟深，汴州阳武人。干初举进士，仕北汉，累官至推诚佐命保祚功臣特进守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上柱国陇西郡开国公。入宋，累官忠武军行军司马。端拱元年卒，年七十三。
◇　大汉英武皇帝新建天龙寺千佛楼碑铭（并序）
帝宅之西，五里而远，群山邃谷，延袤萦拥。北自干坎，南距申酉，苍崖峭壁，怪石灵泉。薜萝荫乳窦以夏寒，丛桂向晴而冬绿。涧溜清Г，自激轻音。蔓草茸，本无毒螫。洞穴窈窕，烟岚闭亏。隔云闻鸡犬之声，度岭接樵苏之径。大哉！气通斗极，崆峒带多武之乡。地划参墟，晋野乐深思之俗。况乎刑政之经不紊，霸王之器具存。纪都邑即天下之浩穰，养士马即域中之精勇。往者北齐启国，后魏兴邦。虽未臻偃伯之称，且咸正事天之位。时或倦重城之晏处，选面胜之良游。各营避暑之宫，用憩鸣銮之驾。亦犹秦之阿房，晋之虎祁。楚之章华，汉之未央。古基摧构，往往存焉。年历浸远，率多改作。盖以翼翼都会，豪右富民，因旧图新，增制惟错。於是乎金人塔庙，老氏宫观，星布於岩石矣。懿哉！坤维之上，一舍之遥。群木阴翳，奇峰Β。上有平址，东西仅五十步。北倚石壁，有弥勒阁。内设石像，侍立对峙。容旨温（阙一字）其镌磨之巧，代不能及。昔睿宗皇帝再加添设，功用宛然。次东有池水甚洁，澄湛凝碧。睹之恐耸，国人俨其堂宇，偶以神位。每角亢方中，雷雨未施，即雩祷咸萃矣。
驯岭西下（阙二字）约三百步，有高寺榜曰「天龙」，故易义云：「夫龙者，潜即勿用，飞即在上」。「天龙」之名，固其宜矣。今英武皇帝应千龄之运，居九重之尊。比自舞象执经，齿胄学优於庠序。问安侍膳，（阙四字）於庭闱。动叶咨询，行符典则。负对日之辩，似不能言。（阙一字）秤象之智，果而勿伐。肃肃煌煌然，伟量知几，深不可测。立德在间平之右，承家继文武之基。自非道济艰危，孝安宗社，孰能与於此乎？天会中，睿宗皇帝以道（阙十一字）出阁授检校司徒归义府都督，时年尚幼冲，躬亲官次。寡辞敏德，务简刑清。吏不敢欺，府无留事。尝以公退休暇，与叔季诸王，方驾接轸，礼谒精蓝。一岁之中，（阙三字）数上独於东序诉观音像一堂，其内幡花盖供饰之用，靡不严洁。於兹日新，每具斋祷，罔不干干惕惕，潜发明诚。所志者，延鸿祚於邦家，弭氛於区宇。因心爱敬，不忘斯须。（阙二字）甚嘉，群论归美。攸是罢解公府，特恩加检校太保，授右金吾卫大将军，充大内都点检。贞干服勤，中外严敕。宣威敬事，动叶圣谟。及皇帝践阼，加（阙二字）太师行太原尹。阶勋爵邑，悉称公台，寻领侍卫亲军事。未几，值仓卒之变，震骇非常。上独执雄断，入平内难。时戊辰秋九月，嗣升宸极，立定倾危，赫然大（阙一字）垂裕终古。自是（阙二字）洁念，恒切归依。每届良辰，必亲行幸。至壬申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诏有司於大殿后正面造重楼五间，寻遣良冶铸贤劫自拘留孙如来已降铁佛千尊，（阙一字）范金审像（阙二字）容光相圆明等无差别。如是匀分龛室，各安上级，时诏宣徽北院使永清军节度使检校太保范超自始监修，应期成就。基砌柱础，广槛飞甍。丹彩相望，（阙四字）巍乎窗扉下瞰於端，栋宇勃兴於地表。金炉晓炷，惟闻エ葡之香。玉磬晨鸣，不假莲花之漏。议者曰：「树超世之果，图不朽之功，必依惟睿之谋，宜享终天之禄。」岂比夫望祭（阙五字）祷之宫，驾骋瑶池，徒纵盘游之乐者哉？
上御宇之八年乙亥岁，天赞皇帝，义敦天性，礼叶彝章。洎春末夏初，累飞诏示，必以备物典册，将加徽号洪名。（阙二字）君亲之恩，敬修迎受之礼。至夏六月十六日，果降贵近昭宣（阙一字）容寻於正殿（阙二字）英武皇帝兼颁龙衣玉带，驷马雕鞍，别赐神旗鼓吹，殊私异将（阙五字）众心悦随，群后称庆。宝函金简，扬命舜命禹之书。驭朽持盈，尽为子为臣之敬。礼之大者，帝载无穷。先是英武皇帝以今岁摄提建月青风（阙五字）升寒气将退，严整仪卫，亲率公卿，驾苍虬之癸癸，衣赭袍之熠熠。云韶寅导和乐（阙五字）曲之居误届初禅之境。臣幸陪天仗，亲奉德音。既成（阙一字）福（阙六字）之佑。遽兹承诏，俾志胜缘。将纪洪猷，潜思秘祝。所冀龙华会上，侧聆善嘱之言。星宿劫中，遍睹青莲之相。欢心有待，谨作铭云。
觉皇递兴。大教垂世，成位有期。坏空相继，大哉贤劫。千佛重光，六度万行，轨躅相望，浩劫迢遥，一念可摄，勿谓难逢，声尘相接。惟彼陶唐，上列参墟。莓莓沃野，煌煌帝居。天启亨会，神输瑞图。英武定难，后来其苏。圣人有作，抚宁邦域，治民事天，允厘庶绩。金像玉楼，伊帝之力。普济苍生，永尊皇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