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百七十八  再生四

作者:
刘宪 张汶 隰州佐史 邓俨 贝禧 干庆 陈良 杨大夫 李主簿妻
刘 宪
尚书李寰,镇平阳时,有衙将刘宪者,河朔人,性刚直,有胆勇。一夕,见一白衣来至其家,谓宪曰:“府僚命汝甚急,可疾赴召也。”宪怒曰:“吾军中裨将,未尝有过,府僚安得见命乎?”白衣曰:“君第去,勿辞,不然祸及。”宪震声叱之,白衣驰去,行未数步,已亡所在。宪方悟鬼也。夜深又至,呼宪。宪私自计曰,吾闻生死有命,焉可以逃之。即与偕往。出城数里,至一公署,见冥官在厅,有吏数十辈,列其左右。冥官闻宪至,整中帻,降阶尽礼。已而延坐,谓宪曰:“吾以子勇烈闻,故遣奉命。”宪曰:“未委明公见召之旨。”冥官曰:“地府有巡察使,以巡省岳渎道路,有不如法者,得以察之。亦重事,非刚烈者不可以委焉。愿足下俯而任之。”宪谢曰:“某无他才,愿更择刚勇者委之。”冥官又曰:“子何拒之深耶?”于是命案掾立召洪洞县吏王信讫,即遣一吏送宪归。宪惊寤。复数日,寰命宪使北都,行次洪洞县,因以事话於县寮。县寮曰:“县有吏王信者,卒数日矣。”(出《宣室志》)尚书李寰在镇守平阳时,有个衙将叫刘宪,河朔人。性情刚直。有胆有勇。一天晚上,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人来到他家,对刘宪说:“府官命你急速去应召。”对宪很愤怒地说:“我是军中一员副将,没曾有过过错,府官为什么召我去?”白衣人说:“你只管去,不要推辞,不然的话要大祸临头。”刘宪大声斥责他,白衣人急忙走了,走过几步,便不知哪里去了。刘宪才悟到是鬼。夜深时白衣人又来招呼刘宪,刘宪自己寻思,我听说生死有命,怎么能逃脱呢?便和他一同前往。出城数里,到了一个公署,见地府的官在大厅内,有好几十小吏,站在他的左右,地府的官听说刘宪来了,整理衣帽,走下台阶以礼相迎,就坐后对刘宪说:“我听说你勇敢刚烈,所以派人请你。”刘宪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召我。”地府官说:“地府中有巡察使,用来巡查各省管事的官吏,如果有不守法的,给予察办。这也是件重要事,不是刚直勇烈的人是不能委任的,希望你俯就此任。”刘宪感谢地说:“我没有这种才能,希望你另选刚烈勇敢的人委任。”地府的官又说:“你为什么这么坚决的拒绝呢?”于是又命令掌管案卷的人立即去召洪洞县县吏王信。随即派一个小吏送刘宪回家,刘宪惊醒。数日后,李寰命刘宪去北都,走到洪洞县,便把这事告诉了县寮。县寮说,我们县有个小吏叫王信,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张 汶
右常侍杨潜,尝自尚书郎出刺西河郡。时属县平遥,有乡吏张汶者,无疾暴卒,数日而寤。初汶见亡兄来诣其门,汶甚惊,因谓曰:“吾兄非鬼耶?何为而来?”兄泣曰:“我自去人间,常常属念亲友,若瞽者不忘视也。思平生欢,岂可得乎?今冥官使我得归而省汝。”汶曰:“冥官为谁?”曰:“地府之官,权位甚尊。吾今为其吏,往往奉使至里中。比以幽明异路,不可诣汝之门。今冥官召汝,汝可疾赴。”汶惧,辞之不可,牵汶袂而去。行十数里,路矄黑不可辨,但闻马车驰逐,人物喧语。亦闻其妻子兄弟呼者哭者,皆曰:“且议丧具。”汶但与兄俱进,莫知道途之几何。因自念,我今死矣,然常闻人死,当尽见亲友之殁者。今我即呼之,安知其不可哉。汶有表弟武季伦者,卒且数年,与汶善,即呼之。果闻季伦应曰:“诺。”既而俱悲泣。汶因谓曰:“令弟之居,为何所也?何为矄黑如是?”季偷曰:“冥途幽晦,无日月之光故也。”又曰:“恨不可尽,今将去矣。”汶曰:“今何往?”季伦曰:“吾平生时,积罪万状。自委身冥途,日以戮辱。向闻兄之语,故来与兄言。今不可留。”又悲泣久之,遂别。呼亲族中亡殁者数十,咸如季伦,应呼而至。多言身被涂炭,词甚凄咽。汶虽前去,亦不知将止何所,但常闻妻子兄弟号哭及语音,历然在左右。因遍呼其名,则如不闻焉。久之,有一人厉呼曰:“平遥县吏张汶。”汶既应曰诺。又有一人责怒汶,问平生之过有几。汶固拒之。於是命案掾出文之籍。顷闻案掾称曰:“张汶未死。愿遣之。”冥官怒曰:“汶未当死,何召之?”掾曰:“张汶兄今为此吏,向者许久处冥途,为投且甚,请以弟代。虽未允其请,今召至此。”冥官怒其兄曰:“何为自召生人,不顾吾法。”即命囚之,而遣汶归。汶谢而出,遂独行。以道路熏晦,惶惑且甚。俄顷,忽见一烛在数十里外,光形极微。汶喜曰:“此烛将非人居乎?”驰走,望形而去。可行百余里,方觉其形稍近。迫而就之,乃见己身偃卧于榻。其室有烛,果汶见者。自是寤。汶即以冥中所闻妻子兄弟号哭及议丧具,讯其家,无一异者。(出《宣室志》)京官右常侍杨潜,曾经由尚书郎出任西河郡刺史。当时下属平遥县有个乡吏叫张汶,无病暴死,几天后又苏醒。当初张汶看到已死的哥哥来到家门,张汶很吃惊,就问他:“你不是鬼吗?你来干什么?”兄哭泣说:“我自从离开人间,常常想念亲友,就像盲人渴望光明一样。思念平生的欢乐,怎么可能得到呢?现在地府的官让我回来看看你。”张汶说:“地府的官是谁?”他哥说:“地府的官权力也很大,我现在在他手下当小吏,经常奉命到下边来。阴间与阳间不同,不能随便到你家门。今天是因为地府的冥官要召你,你要赶紧去。”张汶害怕,推辞不去,被亡兄牵着衣袖而去。走了十多里,路很黑不能辨认,只听见车马奔跑和人们的喧闹声,也能听到妻子兄弟呼叫和哭泣的声音,都说:“快准备丧葬用具吧。”张汶只知和亡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远。自己暗想,我现在已经死了,常听人说,人死后都能见到已死亡的亲友,今天我就喊他们,看看能不能见到他们。张汶有个表弟叫武季伦,已死多年,和张汶很好,张汶便叫他,果然听到季伦的答应声。随即两人相见都悲伤哭泣。张汶问表弟说:“你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样黑?”季伦说:“阴间的路晦暗,是因为没有日月之光。”又说:“悔恨难尽,现在我要走了。”张汶说:“你去哪里?”季伦说:“我生时积罪很多,自从到阴间,每天都受到摧残和羞辱。方才听到你的喊声,所以才来和表兄说话,现在不能久留。”又悲伤地哭泣了很久,才分别。又呼叫了死去的亲友几十个,都像季伦那样应声而到,都说身体受罪的情况,话语都很凄恻。张汶虽然往前走,也不知要走到什么地方,但经常听到妻子兄弟号哭和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身边,可张汶喊叫他们的名字,就像没听见似的。过了很久,有一人厉声喊道:“平遥县吏张汶。”张汶立即应声回答。又有一人愤怒的斥责张汶,问他平生犯过多少过错。张汶拒不回答。于是又令掌管命案的取出张汶的册籍。不一会儿听到案掾说:“张汶还不应该死,应把他送回去。”冥官愤怒地说:“张汶不应当死,为什么把他召来?”案掾说:“张汶的哥在这当小吏,已经很长时间了,受罪很多,想叫他弟弟替代他,虽然没允许他的请求,现在他却把弟弟召来。”冥官对着张汶兄发怒说:“为什么自己随意召来应活着的人,不顾我们的法条。”立即将他囚禁了起来,而让张汶回去。张汶感谢后而走出。他一人独行,因为道路黑暗,他很惶恐。不一会儿,忽然看见一点烛光在数十里外,光影很小。张汶高兴地说,这烛光就是有人住。他快走,奔光影而去。又走了百多里,才感觉光影稍近,急忙走近光影,才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屋内有烛光。果然就是张汶方才看到的那烛光,到此才苏醒。张汶便把在冥府中听到妻子兄弟号哭和议论丧具的事询问家人,没有一件不同的。
隰州佐史
隰州佐史死,数日后活。云:初阎罗王追为典史,自陈素不解案。王令举其所知,某荐同曹一人,使出帖追。王问佐史,汝算既未尽,今放汝还。因问左右,此人在生有罪否。左右云:“此人曾杀一犬一蛇。”王曰:“犬听合死,蛇复何故?枉杀蛇者。法合殊死。”令某回头,以热铁汁一杓,灼其背。受罪毕,遣使送还。吏就某索钱一百千文。某云:“我素家贫,何因得办?”吏又觅五十千,亦答云无。吏云:“汝家有胡钱无数,何得诉贫?”某答:“胡钱初不由己。”吏言取之即得,何故不由。领某至家取钱。胡在床上卧,胡儿在钱堆上坐,未得取钱。且暂入庭中。狗且吠之,某以脚蹴,狗叫而去。又见其妇营一七斋,取面做饭。极力呼之,妇殊不闻。某怒,以手牵领巾,妇踬于地。久之,外人催之。及出,胡儿犹在钱上。某劲以拳拳其肋,胡儿闷绝,乃取五十千付使者。因得放,遂活。活时,胡儿病尚未愈。后经纪竟折五十千也。(出《广异记》)隰州佐史死后数日又复活了。他说,初到冥府时阎罗王封他为典史,他说他从来没办过案子,阎王又叫他举荐他所知道的人,他便举荐了一个和他同事的人,阎王便派人拿帖去追召。阎王向佐史说,你的寿数还没到,现在放你回去。又问他左右的官吏,这人在生时有没有罪?左右说:“这人曾杀死过一犬一蛇。”阎王说:“犬是应该死的,杀蛇是为什么?无故杀蛇的,应受到特殊的惩罚。”令佐史回头,用一勺热铁汁烫他的背。受罪后,派人送他回来。送他的小吏向佐史索要一百千文钱。佐史说:“我家一向很贫困,我怎么能办到?”小吏又要五十千,佐史也说没有。小吏说:““你家有无数胡钱,怎么能说贫穷?”佐史说:“胡钱不由我用。”小吏说拿来就是了,怎么说不由你用。小吏领佐史到家取钱,胡在床上躺着,胡儿在钱堆上坐着,没法取钱,只好暂时回到院中。狗在咬,佐史用脚踢狗,狗叫着跑了。又看见他的妇人为了给他烧头七,拿面作饭。他用力大叫,妇人好像没听到。佐史大怒,用手扯她的领巾,妇人倒在地上。很久,外面的小吏又催他,他才出来。胡儿仍在钱堆上,佐史使劲用拳打胡儿的两肋,胡儿昏过去,他拿了五十千给了那小吏,这才把他放了,他才活了。活了后,胡儿的病还没好。后来做买卖正好赔五十千。邓 俨
会昌元年,金州军事典邓俨,先死数年。其案下书手蒋古者,忽心痛暴卒。如人捉至一曹司,见邓俨喜曰:“我主张甚重,籍尔录数百幅书也。”蒋见堆案绕壁,皆涅楮朱书。乃绐曰:“近损右臂,不能搦管。”旁有一人谓邓:“既不能书,可令还也。”蒋草草被领还,陨一坑中而觉。因病,右手遂废。(出《酉阳杂俎》)
唐武宗会昌元年,金州军事典官邓俨先死了数年。他手下的书记员蒋古忽然心痛暴死,被人抓到一个地府中,看到了邓俨,他高兴地说:“我的事物很重,请你帮我抄录几百幅文书。”蒋古一看文书案卷堆积很多,都是黑纸红字。便欺骗说:“近来损伤了右臂,不能拿笔。”旁边有一人对邓俨说:“既然不能书写,就叫他回去吧。”蒋古被急忙忙的领着回去,掉到一个大坑中后苏醒了。后来因病,废了右手。贝 禧
义兴人贝禧,为邑之乡胥。干宁甲寅岁十月,宿於茭渎别业。夜分,忽闻叩门者,人马之声甚众。出视之,见一人绿衣秉简,西面而立,从者百余。禧摄衣出迎,自通曰:“隆,姓周,弟十八。”即延入坐,问以来意。曰:“身为地府南曹判官,奉王命,召君为北曹判官尔。”禧初甚惊惧。隆曰:“此乃阴府要职,何易及此,君无辞也。”俄有从者,持床榻食案帷幕,陈设毕,满置酒食,对饮良久。一吏趋入白:“殷判官至。”复有一绿衣秉简,二从者捧箱(“箱”原作“简”,据明抄本改)随之,箱中亦绿衣。殷揖禧曰:“命赐君,兼同奉召。”即以绿裳为禧衣之。就坐共饮,可至五更。曰:“王命不可留矣。”即相与同行。禧曰:“此去家不远,暂归告别,可乎。”皆曰:“君今已死,纵归,可复与家人相接耶?”乃出门,与周殷各乘一马,其疾如风,涉水不溺。至暮,宿一村店,店中具酒食,而无居人。虽设灯烛,如隔帷幔。云已行二千余里矣。向晓复行,久之,至一城,门卫严峻。周殷先入,复出召禧。凡经三门,左右吏卒,皆趋拜。复入一门,正北大殿垂帘。禧趋走参谒,一同人间。既出,周谓禧曰:“北曹阙官多年,第宅曹署,皆须整缉。君可暂止吾家也。”即自殿门东行,可一里,有大宅,止禧于东厅。顷之,有同官可三十余人,皆来造请庆贺。遂置宴。宴罢,醉卧。至晓,遍诣诸官曹报谢。复有朱衣吏。以王命至,钱帛车马饔饩甚丰备。翌日,周谓禧曰:“可视事矣。”又相与向王殿之东北,有大宅,陈设甚严,止禧于中。有典吏可八十余人,参请给使。厅之南大屋数十间,即曹局,簿书充积。其内厅之北,别室两间,有几案及数书厨,皆杂宝饰之。周以金钥授禧曰:“此厨簿书,最为秘要,管钥恒当自掌,勿轻委人也。”周既去,禧开视之。书册积迭,皆方尺余。首取一册,金题其上陕州字。其中字甚细密,谛视之,乃可见,皆世人之名簿也。禧欲知其家事,复开一厨,乃得常州簿。阅其家籍,见身及家人世代名字甚悉,其已死者,以墨钩之。至晚,周判官复至曰:“王以君世寿未尽,遣暂还,寿尽,当复居此职。”禧即以金钥还授于周。禧始阅簿时,尽记其家人及己祸福寿夭之事,至是昏然尽忘矣。顷之,官吏俱至,告别。周殷二人送之归。翌日夜,乃至茭渎村中。入室,见己卧于床上,周殷与禧各就寝。俄而惊寤,日正午时,问其左右,云,死始半日。而地府已四日矣。禧既愈,一如常人,亦无小异。又四十余年乃卒。(出《稽神录》)
义兴人贝禧,在小镇中当一个小官吏,唐昭宗干宁甲寅年十月,宿在茭渎的别墅中。半夜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有很多人叫马嘶的声音。出去看,见到一个穿绿衣拿竹简的人,面朝西站着,随从百多人。贝禧穿衣出门迎接,绿衣人自我介绍说:“我姓周,名隆,排行第十八。”贝禧请他到屋内坐,并询问他们的来意。绿衣人说:“我是地府南曹判官,奉阎王之命,召你为北曹判官。”贝禧开始很惊惧,周隆说:“这是阴府中重要的职务,很不易得到。你不要推辞。”一会儿,随从便拿来了床榻,饭桌、和帷幔,摆设好后,又摆满了酒、菜、饭食。二人对饮了很久,一个小吏进来说,殷判官到。又有一个穿绿衣拿竹简的人来了,两个随从捧箱跟随,箱中也装着绿衣。殷判官向贝禧作揖说:“这是阎王命令赐给你的,并同时奉召。”马上为贝禧穿上绿衣,并就坐共饮。快要到五更天时,说:“阎王命令不可久留。”邀贝禧同行。贝禧说:“这离我家不远,暂时回去告别家人,可以不?”都说:“你现在已经死了,就是回去,也不能和家人接触。”贝禧便出门与周、殷各骑一马,行走如风,涉水不溺。到傍晚时,宿在一村庄店中,店中备了酒食,却无人居住。虽然点了灯烛,却如隔着帷幔一样昏暗。他们说已经走了两千多里。天亮了又往前走,很久,到了座城,门卫森严。周、殷先入,又出来召贝禧。经过三道门,左右吏卒都前来揖拜。又进入一门,正北大殿悬挂门帘,贝禧趋步向前参拜,和人间一样。出来后,周隆对贝禧说,北曹缺判官多年,宅院、曹署都须整修,你可暂住我家。便出殿门向东走,约一里,有一大宅,让贝禧住在东厅。一会儿,有三十多官吏都来庆贺,便设宴,宴后醉卧休息。天亮时,贝禧又向各官曹拜谢。又有穿红衣的官吏,是奉阎罗王之命而来,送来了很多钱帛车马和山珍海味。第二天,周隆对贝禧说,你可以管事了。又和贝禧走到阎王殿东北,又有一大宅院,陈设甚严,让贝禧住在这里。有典吏八十多人,请求给予差使。厅南有大屋数十间,就是北曹的曹局,堆满了册簿文书。内厅北有别室两间,有几案和一些书厨,都装饰着宝物。周隆将金钥匙授给贝禧说:“这厨簿书最机密,最重要,钥匙你要永远自己掌管,不要轻易委于他人。”周隆走后,贝禧开厨看视,书册堆积,都一尺见方。他首先拿了一册,题有陕州两个金字,里面的字很细密,仔细看,乃可看到,都是世上人的名簿。贝禧想知道他家的事,又开了一厨,便得到了常州簿,看他的家籍,见到他和家里世世代代的名字,很熟悉。已死的,有墨笔钩掉。到了晚上,周判官又回来说:“阎王说你的阳寿未尽,让你暂时回去,到寿尽时再回来任此职。”贝禧便将金钥匙还给周判官。贝禧在开始看册簿时,便记住了家人寿夭祸福之事,可现在却昏昏然都忘了。一会儿,官吏都到了,相互告别,周、殷二人送贝禧回来。第二天晚上才到茭渎村,进入室内,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周、殷与贝禧各自就寝。片刻后惊醒,正是午时。问他的左右,说,死了已经半天了。而地府中已经四天了。贝禧痊愈后,与平常人一样,没有一点不同之处,又活了四十多年才死亡。干 庆
(已下遇仙官再生)
晋有干庆者,无疾而终。时有术士吴猛,语庆之子曰:“干侯算未穷。我为试请(“请”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命,未可殡敛。”尸卧静舍,唯心下稍暖。居七日,猛凌晨至,以水激之,日中许,庆苏焉。旋遂张目开口,尚未发声。阖门皆悲喜。猛又令以水含洒。乃起。吐血数声,兼能言语。三日平复。初见十数人来,执缚桎梏到狱。同辈十余人,以次旋对。次未至,俄见吴君北面陈释,王遂敕脱械令归。所经官府,皆见迎接吴君。而吴君与之抗礼,即不知悉何神也。(出《幽明录》)晋时有个叫干庆的人,无病而终。当时有个术士叫吴猛,他对干庆的儿子说,你父亲干侯的阳寿未尽,我可以为他试请复生,你先不要殡敛。尸体躺在清静的室内,只有心窝处稍有热气。躺了七天后,吴猛早晨到了,用水激尸体,到了中午,干庆苏醒,接着便能睁眼张嘴,还没说话,全家都由悲转喜。吴猛又叫用水喷洒干庆,干庆的身体站起来了,吐了几口血,又能说话了。三日后完全康复。当初,他见十几个人来,拿着枷锁把他捉到狱中,和他一齐来的还有十余人,按次序讯问。还没有问到他,就看见吴猛在北面陈述解释,阎王便下令给他脱掉枷锁回家。所经过的官府,都见到迎接吴君的人,吴君也以同等的礼节回报他们,却不知道是什么神。
陈 良
大元中,北地人陈良与沛国刘舒友善,又与同郡李焉共为商贾,曾获厚利,共致酒相庆。焉遂害良,以苇裹之,弃之荒草,经十许日,良复生归家。说死时,见一人著赤帻,引良去,造一城门。门下有一床,见一老人,执朱笔,点校籍。赤帻人言曰:“向下土有一人姓陈名良,游魂而已,未有统摄,是以将来。”校籍者曰:“可令便去。”良既出,忽见友人刘舒,谓曰:“不图于此相见。卿今幸蒙尊神所遣,然我家厕屋后桑树中有一狸,常作妖怪,我家数数横受苦恼。卿归,岂能为我说此耶。”良然之。既苏,乃诣官疏李焉而伏罪。仍特报舒家,家人涕泣云,悉如言。因伐树,得狸杀之,其怪遂绝。(出《幽明录》)
大元年间,北地人陈良和沛国人刘舒很要好,陈良又与同郡的李焉共同做买卖。曾获厚利,共同饮酒庆贺。李焉借机杀害了陈良,用苇子包裹他的尸体,抛在荒草之中。过了十几天,陈良又复生回家。他说死时曾见一个戴红头巾的人,领着他走去,到了一个城门。门下有一床,见一老人手拿朱笔校点册籍。戴红头巾的人说:“下边有一人姓陈名良,是一个游魂,无处管理,所以带来了。校籍者说:“可以叫他回去。”陈良出来后,忽然见到好友刘舒,他对陈良说:“我没想到在此相见,你能有幸遇见尊神放你回来,然而我家厕屋后桑树中有一只狐狸,常兴妖作怪,我家多次遭受苦恼,你回去,能为我说这件事吗?”陈良答应了。苏醒之后,去官府告了李焉,李焉伏法。又特意去刘舒家转告相托之事,刘舒家人哭着说,照着他说的办。于是,伐桑树,杀了狐狸,兴妖作怪的事便没有了。杨大夫
杨大夫者,宦官也,亡其名。年十八岁,为冥官所摄,无疾而死。经日而苏,云:既到阴冥间,有廨署官属,与世无异。阴官以案牍示之,见名字历历然。云,年寿十八岁而已。杨亦无言请托。旁有一人,为其请乞,愿许再生,词意极切。久之而冥官许,即令却还。其人亦送杨数百步,将别,杨愧谢之:“不知即今再生之恩,何以为报?”问其所欲,其人曰:“或遗鸣砂弓,即相报也。”因以大铜钱一百余与杨,俄然而觉,平复无苦。自是求访鸣砂弓,亦莫能致。或作小宫阙屋子,焚而报之,如是者数矣。杨颇留心炉鼎,志在丹石,能制返魂丹。有疾疫暴病死者,研丹一粒,拗开其口,灌之即活。尝救数人。有阉官夏侯,得杨丹五粒。戒云,有急即吞一丸。夏侯一旦得疾,状甚危笃,取一粒以服之。既而为冥官追去,责问之次,白云:“某曾服杨大夫丹一粒耳。”冥官即遣还。夏侯得丹之效,既苏,尽服四丸。岁余,又见黄衣者追捕之。云,非是冥曹,乃太山追之耳。夏侯随去,至高山之下,有宫阙焉。及其门,见二道士,问其平生所履,一一对答。徐启曰,某曾服杨大夫丹五粒矣。道士却令即回。夏侯拜谢曰:“某是得神丹之力,延续年命,愿改名延,可乎?”道士许之。复活,因改名延矣。杨自审丹之灵效,常以救人。其子暄,因自畿邑归京。未明,行二十余里,歇于大庄之上。忽闻庄中有惊喧哭泣之声。问其故,主人之子暴卒。暄解衣带中,取丹一粒,令研而灌之,良久亦活。杨物产赡足,早解所任,纵意闲放,唯以金石为务。未尝有疾,年九十七而终。晚年,遇人携一弓,问其名。云:“鸣砂弓也。於角面之内,中有走砂。”杨买而焚之,以报见救之者。其返魂丹方,云是救者授之,自密修制,故无能得其术者。(出《神仙感遇传》)杨大夫是宦官,不知其名。十八岁时被冥府官员拘捕,无病而死,几日后又复活。他说,到了阴间,也有官署衙门,和世间一样。阴官拿案卷给他看,他的名字历历在目,并说年寿只有十八岁,杨大夫看过之后也就无话可说。旁边有一人,却为他请求,希望放他再生,言词恳切,乞求了很长时间冥官准许了,命杨大夫回到世间。那人送杨大夫送出几百步,临别时,杨大夫很羞愧地感谢他,说:“你对我的再生之恩,我如何报答呢?”问他有什么要求。那人说:“你能找到鸣砂弓,就是报答我了。”同时给了杨大夫一百多大铜钱。一会儿便苏醒了,和平常一样没痛苦。杨大夫便到外寻找鸣砂弓,也没有找到。有时用纸扎制些宫殿房屋焚烧,用来答谢再生之恩,这样做了好多次。杨大夫又特别留心炉鼎,想要炼丹,自己能制返魂丹。有得急病暴死的,只要用一粒返魂丹,挠开嘴灌下就能复活,曾救活数人。有个宦官叫夏侯,他得到了杨大夫的五粒返魂丹,杨告戒说,特别危急时只服一粒。一天早晨,夏侯得病,病情危险,取了一粒丹丸服下,便被冥官追到阴间,责他之后,他便说他曾服了杨大夫一粒丹药,冥官又叫他生还。夏侯得到丹药的效力便活了,又把那四丸吃光了。一年多后,又有黄衣使者追捕他,对他说,不是阴曹抓他,是太山神追捕他,夏侯便跟着去了。到了高山下,看到宫殿,走进门看见两个道士,问夏侯的生平经历,他都一一回答。他慢慢地说,我曾服杨大夫五粒丹药。道士让他回去,夏侯拜谢道士,说:“我是得了神丹之力,延年益寿,想改名叫延,可以吗?”道士允许,他便复活了,因此改名延。杨大夫也看出了丹药的神效,经常用它救人。他的儿子杨暄,因从城郊回京,天不亮就走了二十多里,在一个大庄上休息,忽然听到庄内有哭叫之声,他问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主人的儿子暴死,杨暄便从袋中取丹药一粒,叫人研碎灌服,过了一段时间也复活了。杨大夫积下很多家产,自己也解职还乡,随意闲游,唯有不忘炼丹。未曾有过病,活到九十七岁。他晚年时,遇一人携一张大弓,他便问这弓叫什么名。那人说:“是鸣砂弓。在角面内装有流动的砂子。”杨大夫买来焚烧,以报他当年在冥府中的再生之恩。他的返魂丹药方,也说是救他的人传授给他的,他自己密秘配制,所以没办法能得到他的处方。
李主簿妻
选人李主簿者,新婚。东过华岳,将妻入庙,谒金天王。妻拜次,气绝而倒,唯心上微暖。过归店,走马诣华阴县求医卜之人。县宰曰:“叶仙师善符术,奉诏投龙回。去此半驿,公可疾往迎之。”李公单马奔驰五十余里,遇之。李生下马,拜伏流涕,具言其事。仙师曰:“是何魅怪敢如此。”遂与先行。谓从者曰:“鞍驮速驰来。待朱钵及笔。”至店家,已闻哭声。仙师入,见事急矣。且先将(“先将”二字原阙,据明抄本补)笔墨及纸(原本“纸”下有“未”字,据明抄本删)来。遂画符焚香,以水噀之。符化北飞去,声如旋风,良久无消息。仙师怒,又书一符,其声如雷,又无消息。少顷,鞍驮到,取朱笔等,令李左(“李左”二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右煮少许薄粥,以候其起。乃以朱画一道符,喷水叱之,声如霹雳。须臾,口鼻有气,渐开眼能言。问之,某初拜时,金天王曰,好夫人。第二拜云,留取。遣左右扶归院,适已三日。亲宾大集,忽闻敲门,门者走报王。王曰:“何不逐却。”乃第一符也。逡巡,门外闹甚。门者数人,细语於王耳。王曰:“且发遣。”第二符也。俄有赤龙飞入,正扼王喉,才能出声。曰:“放去。”某遂有人送。乃第三符也。李生罄装以谢,叶师一无所取。是知灵庙女子不得入也。(出《逸史》)
候补官员李主簿新婚不久,东过华山时,他和妻子进入庙中,参拜金天王。妻子拜完后便断气倒在地上,唯有心窝有些温热。回到店中,骑上马去华阴县城请医生和占卜的人。县官说:“叶仙师很会符术,奉皇帝旨意去做法事,去那里只有半站路,你要快去迎他。”李主簿自己骑马跑了五十多里,遇到了。李主簿下马,向叶仙师伏地而拜,并痛哭流涕地讲了妻子急病的经过。仙师说:“是什么鬼怪敢这样?”便和李先走了,并告诉跟从的人说,快骑马回去取东西,急等用朱钵和笔。到了店家,已听到哭声。仙师走进,看到情况紧急,他先将笔墨和纸取出,便画符烧香,用水喷符。符化成灰往北飞去,声音像刮旋风似的,很久没动静。仙师大怒,又画一符,声音如雷,又没动静。待会儿,东西驮到,取出朱笔等,又让李主簿手下人煮少许薄粥,用以等李妻起来时食用。又用红笔画了一道符,喷水呼叫,声如霹雳。不一会儿,李妻口鼻有气,渐渐睁开眼能说话了。问她,她说,她刚拜时金天王说好夫人,第二拜时又说留下,并派左右把我扶进院。到第三天,亲朋都来了,忽听敲门声,守门人来报告金天王,金天王说:“为何不赶走?”这是第一道符。很快,门外有吵闹声,好几个守门人对金天王细声耳语,金天王说:“准备叫她走。”这是第二道符。一会儿有红色的龙飞进来,扼住金天王的咽喉,刚能发出声来,说:“放回去。”就有人送我,这是第三道符。李主簿厚谢仙师,叶仙师却一无所取。由此可以知道,神灵的庙女子是不能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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