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不多时,牡丹初卖。 小院重帘燕飞碍。 昨宵风雨,只有一分春在,今朝犹自得,阴晴快。 熟睡起来,宿酲微带。 不惜罗襟揾眉黛,日高梳洗,看著花阴移改。 笑摘双杏子,连枝戴。
晁冲之,宋代江西派诗人。生卒年不详。字叔用,早年字用道。济州巨野(今属山东)人。晁氏是北宋名门、文学世家。晁冲之的堂兄晁补之、晁说之、晁祯之都是当时有名的文学家。早年师从陈师道。绍圣(1094~1097)初,党争剧烈,兄弟辈多人遭谪贬放逐,他便在阳翟(今河南禹县)具茨山隐居,自号具茨。十多年后回到汴京,当权者欲加任用,拒不接受。终生不恋功名,授承务郎。他同吕本中为知交,来往密切。其子晁公武是《郡斋读书志》的作者。
这首词是写暮春时候少妇的生活与心情的。首先点明词中女主人公所处的时节是暮春。所处的环境是有重帘的小院。寒食过后不久,街头巷尾已开始叫卖牡丹,显示出暮春特点。春天最活跃的燕子飞来飞去。只是由于重重帘幕的障碍,才没有飞入小院深处,“朱帘隔燕”(晏殊《踏莎行》)正是这少妇心境悠闲,观察细致所得的景象。这里还没有写出这女子的感受,直到“昨宵风雨,只有一分春在”,才从侧面流露出她的心情。“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孟浩然《春晓》),昨夜的风雨使“小径红稀”(晏殊《踏莎行》)。花是春的象征。风雨无情,将花摧残殆尽,所剩无几。少妇不能不触目惊心,惊呼“只有一分春在。”九分春色都被雨打风吹去,她怎能不为之惋惜呢!“惜春常怕花开早,更何况落红无数。”(辛弃疾《摸鱼儿》)但这位女主人公惜春而不伤春,更不怨春,而是“今朝犹自得,阴晴快。”她的情绪没有因暮春时节风雨春残、群芳纷谢的冷落氛围所感染,而是阴也快,睛也快。上片末二句是全词情调转向愁苦还是转向乐观的分水岭。
下片写少妇睡起梳妆的举止动态。熟睡起来,昨夜的酒醉还未全解。两颊还微带着昨宵中酒的红晕。昨夜微醉的倦意也还没有完全消除。倦态娇姿,惹人怜爱。正是由于少妇宿酲未解,四肢酥软,娇慵无力,懒于下床打水盥洗,才“不惜罗襟揾眉黛,”顺手扯过罗衣擦去昨夜画眉的残余翠黛。作者描摹少妇的心理、动态,十分细腻、逼真。直到太阳渐渐升高,她的宿酲渐解,倦态渐消,慢慢恢复了平时的活力,这才梳妆打扮,淡扫娥眉,薄施粉黛,“看着花阴移改”,顾盼自怜。这起床梳洗过程,也是温庭筠《菩萨蛮》词中少妇“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的另一种表现手法,但都是从女子梳妆的过程、动态来刻画她的神态和心境的,“花阴移改”是日高的补写。太阳渐渐升高,花景渐渐缩短,说明这少妇从睡起到起床,到梳冼完毕,到她有闲暇来看“花阴移改”,时间是相当长久的。因为用了“日高”、“花阴移改”这样的具体形象来描写,所以时间长久就不觉得抽象了
歇拍,“笑摘双杏子,连枝戴。”杏子成双,暗示词中女主人公内心盼望自己也能成双成对的微妙心理活动。“笑摘”说明她心情乐观、开朗。虽然作者当时是暂时独居,但她相信不久她可以和杏子一样成双成对,杏子成了她美好的愿望、未来幸福的象征物,神余言外,趣味隽永。一个“笑”字十分传神地表现她充满信心,充满希望。
这首词中的女主人公是独居闺中的,时间又值暮春,一般写法总是围绕“闺怨”、“春女多思”作文章,写女主人公见落花而流泪,看双燕而伤心;叹青春将逝,感独处无欢,愁苦忧思,情怀凄恻。而这首词却能不落窠臼,尽管写的也是暮春独居的女子,作者却塑造了一个乐观、自信、充满希望的女子形象,具有鲜明的、独特的个性,这是这首词的一个重要的特点。